博士,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上海创盟国际与一造科技创始人。主要专注在建筑性能化建构理论、智能建造装备与工艺研发,并在多项建筑设计作品中实现理论与实践融合,多年来积极推广数字化设计和智能建造技术在城乡建筑场景中的应用。袁烽教授已在国内外出版包括《Collaborative Laboratory》在内的10本著作。近年来,袁烽教授屡获国际、国家级各类奖项,其作品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其中包括2018柏林建筑画廊个展,2018威尼斯建筑双年展,2017芝加哥建筑双年展,米兰三年展,上海双年展等。
从全球视角讲,当下中国在建设农村,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对建筑历史会不会有贡献?对产业发展有没有贡献?对人文、历史传统有没有贡献?从这个视角出发,我们希望用一种探索、实验的方式讨论其可能性。
1 机器人木匠
中国有史以来都是重文轻匠。从维特鲁威时代开始,国外有很多建筑大师、巨匠,都留有名字。但中国古代建筑历史上,除了样式雷家族外,其实没有很多匠人的名字可以留下来。这可能是我们思考中西文化,历史、现代与未来的一个切入点,到底这个“匠”起到什么作用?
同济每年有“数字未来”工作营,我和我的学生一起合作,搭了一个11米高的塔,我们会事先计算用多少材料、时间可以做成。没有工人,都是由博士生、硕士生和本科生组成一个八、九人的小组,用两周多的时间实现一个从设计到建造的全过程。这个过程和乡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跟传统有非常深的一种联系。
在中国,传统造房子都是采用抬梁式的方式建造。我们提出,是否有可能用建造方式再实现一个营造?当然这种设计背后,有计算机编程进行综合设计。我们把加工工作与机械学、计算机学结合,形成一些新的工艺,我们称之为机器人工艺。形象地说,就是“机器人木匠”。这就完全改变了原来木匠用锯子、凿子、斧头的方法,而是完全可以通过一个控制面板,由我们同学来实体建造。
我们怎样向往一个既有中国传统性,又有中国匠人精神的当下?它能不能成为年轻人喜爱和未来喜爱的一个全新的事物?这是我的出发点。
2 我们的乡村
我们用什么代表中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李翔宁提出“我们的乡村”。我们打动评委的,可能是我们提出的是新的生产方式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农村未来?这个生产方式,包括产业、建造方式,不把农村看成城市的后花园,而是真正属于农民自己,有学校、医院、基础设施,能为他们服务的一个载体。其中一个视角,就是能否用一种新的产业方式让农民用自己的力量建造农村,而不是依靠开发商?
2016年,我们被邀请到离成都一百里路左右的崇州道明镇。他们说,希望用陆游的“竹里房栊一径深,静愔愔。乱红飞尽绿成阴,有鸣禽”这首诗做一个属于农村自己的东西。我们试图用一个让他们可以接受的传统方式,来探讨一种新的建造可能性。
我提出,第一,我们是否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让年轻一代的村民也可以喜欢它?第二,可不可以用更高效的方式,回应我们对传统的一种思考?第三,如果有效,是不是有传播性?不仅仅对这个村,是不是也可以对别人产生影响?
我们通过大学实验室新的设备和方法,和一些产业合作,做出了一些我们的尝试。我们要改造一个村子而不是开发一个新的项目。还是那个村子,现在农民还住在里面,但与其他村子又有很大的不同——有吸引力、有活力,有新的场所感。第一年,我们通过两个8字型的房子、竹艺展示中心、产业展示中心、接待中心和第五空间等6组房子,重塑小村子的特性。第二年,我们做了8套村里自管的民宿,所有房子都跟大自然有很好的结合。房子所有构件都是在工厂里预制加工的,现场只是拧螺丝钉,所以52天就建成了。
作为大学教师、实践者,我们可能没有精力做特别多的事,但我们应该能从一个视角探讨做一件事和未来对新的乡村基础设施或是广普乡村的可能性。我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就是新的房屋建造方式,会成就新的基础设施。
3 数字化的美学
计算机模拟,机器人制造,我们完全可以实现同步,而且一根梁40分钟,远远超过手工的精准性和效率。它输出的不是施工图,而是长串的代码,直接发到工厂之后就可以开始生产。这就重新定义了设计流程、建造流程。建成以后,我们没有装饰,没有吊顶,没有煽情地摆家具,就是真实的建筑本身所带来的新的美学。我们把它称为数字化美学。传统的瓦片变成了像素化的载体,铺满了屋顶,创造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也在大力推动,用定制化的机器人产业为农村的小型建造服务。这个过程是一种新生产力,为我们创造一种新的美学。而它不仅仅是被设计师建造,也可以由当地人、当地设计师协作建造房子。那个房子的样子,跟传统肯定有关系,但不一定完全一样。里面工作的人,可能是读了大学的农村的孩子,他可以在工厂里找到工作,建设自己的乡村。我想,农村还是那个农村,它有农村的美丽,油菜花田开的时候,会让你有亲切感,同时更有意思的是,能为我们创造一个全新的未来。